【陪你左右】十、过境千帆皆不是
一场会议下来，除去正常的商业合作达成，安迪莫名其妙地得知了几则圈内逸闻趣事。
比如因为某某企业的私生女是某某集团的CEO，合作时要尽量避免这两家同时出现，以免正宫和私生女上演凌晨狗血剧；比如哪个公司正在暗暗争夺领导权，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当然，毕竟是正式会议，不可能像茶话会一样毫无顾忌。只是一个眼神的示意、一句语气的不同寻常，就足以让敏感至极的安迪捕捉；事后简单一查，便一目了然。国内外的各个方面都很不一样，安迪心想。
又比如，原来魏渭的公司已经与关家外贸终止合作很久了。
从前，老关本来和年轻的魏渭一起做五金进出口生意，而后来魏渭因为更加敢赌敢冲，慢慢得以做大；而老关个人本就保守，加上那几年经济不好，渐渐做得艰难。魏渭本来看着情分，多少也帮着做一点小单子。只不过……
只不过，后来老关的女儿别有用心，做了些手脚，惹怒了魏渭。魏渭当时就一通电话，打结了一切。
当然，这只是业界传闻。
不过，的确有迹可循。
毕竟老关的女儿，就是当初盯上自己而制造绯闻的那位阿关囡。后来完整地听了小曲的妖法过程，虽说以要挟抵要挟的做法并不值得提倡，但自己已经被迫害，没必要把自己当成圣人，更没必要对他人的帮助评价三分。曲筱绡作为收尾，嘲讽了一句，“本来上学的时候还长得挺乖乖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整成了妖怪脸，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安迪不想以自己的拥有评判他人，却仍然涌起怪异的情感。
何必逼着自己走到这一步。
何必把所有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何必因为自己终结合作关系和过往情谊。
何必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魏渭能走到现在，也不是如他所说全凭运气和国家补贴；一场会议最能见到彼此的实力。
从言谈上来看，他属于绵里藏针的那种。平时说话时的温文尔雅，到了职场上就莫名使人警惕；一句之后另有其意，如果不注意，很容易被他带着走，很容易让对方得利。
数据清晰简洁，行文没有任何废话；直达要害，可以说是神清气爽。如果需要做文案模版展示，他的呈现会是很好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视野也很开阔，敢往创新处去开拓；刚好能够补足晟煊的短处，也能发挥好晟煊的长处。日后合作起来，想必也是获益良多。
难怪老谭没有刻意回避她。或许是当他看到她从会议室前经过并且没有反常举动时，已经认定了她不会因为感情影响正常行程；虽然当时安迪的确没有看到魏渭。她只是简单一瞟，而且仅是掠过听众席，并没有看到发言人。
更有可能的，是会议质量本身就很高，从合作角度来说，没有不参加的理由。
并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的安迪大胆总结，世间爱情无非几种：
1.像曲筱绡一般的一见钟情式的荷尔蒙爱情；
2.像阿关囡一样的无关情感的金钱地位爱情；
3.像樊小妹那样的有时间陪伴和检验的爱情；
……
好吧，安迪放弃了。好像共性之中又有个性，个性之间又可以概括出共性。每个人都有独特之处，每个人的爱情都值得单独列出。
那自己呢。
也许，阿关囡，你输并不在于你的手法低劣。
而是你不是像我爱奇点一样爱魏渭。
如果每天都可以参与年度好日子评奖，魏渭愿意把今天进行提名。
年后整理公司事务，面对一张拟好的合作规划却犯了愁。
所谓物是人非，大概就是如此吧。
如果不合作，以后便也没有了机会；如果合作，她会不会反感回避。
这是公事，魏渭想。
可人就是如此微妙，即使是公得不能再公的公事，也不可避免会受到私事牵连。私生子、正房小三、好友吵架、利益冲突……在这里全然清白只能说是不知行情和故作清高。魏渭从来没有漠视规则的习惯，他更愿意遵守规则而利用规则。
事情已经变得复杂，那么不如简单处理。自己和晟煊之间的签订，年前就有所风声；如果就这样结束，不知道还会传出怎样的传闻。
自己并不过多地关注花边新闻，但是情感上愿意成为绯闻男主角的那唯一一篇已经泛黄。看到老关无可奈何甚至快要低声下气，他魏渭又怎能好受。可是事实如此，伤害已经造成，影响无法挽回，不如从此划得干净。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魏渭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自己在讽刺谁。
只是他从始至终，眼神都在头条新闻上，都在多年好友上，都在远远相隔的绯闻女主角上，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起要放到新闻制造者身上。
坐在从机场回程的车上，魏渭第一次看到以自己为男主角并且已经炒得沸沸扬扬的新闻。来不及细看，连忙拿出手机打给另一边的女主角。直到自己等在对方的车库里，才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个始作俑者的模样。她对自己的暗示，魏渭不是不懂；过去权当玩笑和无知。没想到这回居然闹成了这样。
从前的魏渭从不留意阿关囡，所以在从老关家出来之后，他也未曾认出眼前的某一女子就是以现在为分界的从前另有所图的那个乖乖女。一方面，她的确整了容；另一方面，魏渭也无心相认。这种事常有，并且也不算奇怪；只是至少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魏渭在这个场面之中，却是那个路过这一表演而低头浅笑快步走过的人。甚至抬头，还能在小溪中央以目光邂逅奇遇。
魏渭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曾为一个人上演了一场单方面的悲剧。
就这样吧，你的过去我无意参与，你的未来我也无心关注。
可能无情，但我本来也不会是个多情之人。
本来，一进门看见参与会议的是谭宗明，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又同时有一丝庆幸。公事公办，不想其他。
只是谭宗明眼里的敌意清晰分明。
安迪身边一直有这么个人，自己作为安迪男友的时候也问过两句——总结起来，有能力而非平常人。幸好他身边一直有女朋友，不然真的得提醒安迪两句。
魏渭摇摇头，赶走那些感性猜想。整理了一下资料和思绪，开始正式会议。
上文说到，在真正的会议中间真正能见到彼此的实力，不是仅仅针对异性分手情侣而言的；是具有普遍适用范围的。
比如谭宗明一进场就接了个电话，神情严肃地交待了两句就点击挂断，继续不善地盯着魏渭；而魏渭的状态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愈发自然和清晰，似乎暗暗较着劲儿。讨论走向中心，谭宗明终于卸下了一脸的防范。电话又一次响起，考虑再三之后抬头看见了路过的某人，便起身提出休息的建议并跟了出去。
屋内的某人也低着头一言不发，而余光追到了边境。
意料之中，再次进门的，是很久不见的她。
魏渭清清嗓子，对着虚无宣布继续。
会议很顺利，规划也很明晰，可以说是完美的合作。
除去合作双方从不正面交谈。
她通过一句句变更听到他的本意，也通过一个个赞许传达她的意见。
默契达到极致，于是没有人发现其中的微妙和不同寻常；这般“合作”，奠定基础。
临走之前，他还是想留下自己的声音。
走出会议室，讨论继续；等待电梯，传统客套。
两人之间只隔了空气，大概是从黛山到巴厘岛的湿润气体，远隔重洋，又永远相距一小时。
她的时间先走，他赶不上她。
所以他先进了电梯，决定无所顾忌地微笑。
眼前人的礼貌回应下潜藏惊慌，所以他无声温和：
“再见，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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